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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凰,似水流年的回忆

我的故乡在西北边陲,新疆南疆一个兵团下属的连队。七十年代,那里有养鸡班、养猪班、养牛班,有着大片大片的农田,种着苜蓿、西瓜、玉米,甚至还有一片苹果园。

        

    

 
每当气候转暖,苹果花开,满树烂漫,让我们小孩子不由地向往秋收时节,想象着满树甜甜的苹果。连队不大,但有所小学,孩子们都到那里读书,也有自己的医务室和食堂,甚至还有露天电影院,虽地处边远,却也是个完整的小社会。
 
昔日阿克苏
 
 
 

   

 
 
一家四口在苹果园
 
尽管如此,有一些生活用品不得不去城区才能买到。可从连队到阿克苏城区有七、八公里路,那时还没有公交车,我们主要的公共交通工具就是连队每天的送奶车——那是一辆运行起来声音特别响的手扶拖拉机,带有一个拖斗。
 

        

   

 
每天早晨,想搭车的人便会带着讨好的笑容,早早候在一边,耐心地等着送奶的张师傅用手柄发动拖拉机,启动后便迫不及待地、费力地爬上拖斗,赶紧找了个好位置坐下,在硕大奶罐的陪伴下,一路晃悠着前往城区。
 

      

 
可是,有自行车的人家就不一样了,他们可以自由规划出行。一个上海知青叔叔家就有自行车,每次他都骑着车去渠道里放水、劳作。他的车可是相当高级,车把下居然还安装了一个灯泡,这样他连马灯都不用带,就像今天的小轿车有倒车显示屏一样,当时的自行车车灯可真真算个高端配置。
 
 
我是多么盼望着家里也能有辆自行车呀!记不清是哪一年,只记得那是一个炎热夏季的午后,父亲从八公里外的阿克苏城区骑回来了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。他把车停在家门口,引来了很多职工围观讨论。
 
——“文教,这车啥牌子啊?”
 
父亲很是自豪:“凤凰!”
 
——“文教,买车用自行车票了没有?”
 
父亲朗声回道:“当然用了!不用票哪里能买到自行车啊!”
 
——“文教,这车是不是加重啊?”
 
父亲颇为得意:“不是加重,是半加重,看后面这根钢家伙。”
 
 

 
1971年,经典款PA18诞生
 
大伙儿循声看去,果然,后座下面有根钢管,稳稳地支撑着后座。于是,一片羡慕:“这个自行车好,上海的名牌呢!这钢架,这油漆,这光亮的钢圈,名牌货就是不一样啊!”我雀跃不已,因为别人家里有的大件,我家终于也有了。要知道,在那个年月,一辆自行车就相当于今天的一部小轿车,甚至比小轿车还金贵。
 

      

            农一师中学
 
我细细端详着车头上金灿灿的凤凰车标,小心翼翼地抚摸,满眼期待地看着父亲:“爸爸,我可以学骑车吗?”父亲慈爱地笑了:“你还太小,等过一年再说。”新疆的夏季总是那么炎热,炎热到单调重复,可那个夏天,因为凤凰,我铭心刻骨。
 

 

 
后来,我便学会了骑车,只是需要右脚穿过横梁,歪斜着踩着脚蹬子,左脚蹬着地,用三角岔的方法歪歪扭扭地骑。
 
有一次,前方停着辆高大的拖拉机,可我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刹车,几番挣扎之下,还是“嘭”地一声撞了上去。所幸我只是右腿碰到了车把,出了血,并没有大碍。神奇的是,我心爱的凤凰车,除了车把歪了以外,竟安然无恙。我赶紧把车扶起来,两腿夹住前轮,校正好车把忐忑不安的回了家。许是见我“负”了伤,父母居然没有骂我,甚为窃喜。
 
 
 
有了这辆凤凰车,父亲便多了个工作好帮手。他有时会骑车到16公里外的造纸厂替连队买白纸,一买就是两令,虽然非常辛苦,但他甘之如饴。
 
不久,我随父亲工作调动到阿克苏市区就学。那时还没有双休日,只有周日才能休息。每周六下班后,忙碌的父亲就骑着凤凰车,到学校接上我,骑回连队和母亲、妹妹团聚。母亲和妹妹就在连队林荫大道的尽头,等着我们归来。还记得,凤凰车驶入白杨树列队的大道,微风吹得树叶沙沙做响,仿佛在说——欢迎回家。
 

全家福 · 农一师机关门口
 
 
作者在多浪公园
 
再后来,妹妹也去了城里读书。每逢周末,父亲就让妹妹坐在横梁上,我坐在后座上,不辞辛劳地载着我们两个,一次次地在阿克苏与连队间往返,一次次地和在连队小学任教的母亲相聚又别离。这辆凤凰,承载着我们全家人的团圆梦。
 
今日阿克苏

 
 
后来,我家搬进了阿克苏市区,住进了楼房,凤凰车被孤寂地摆放在库房里。大学时我回乡度假,偶然问起忠心耿耿的凤凰车,父母不无遗憾地告诉我,库房遭窃,车子被小偷偷走了。偷走的是车,“凤凰”却永远飞翔在我那似水流年的回忆中。
 
海外疫情催热自行车  上海凤凰出口“爆单”